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极速小说网 > 武侠小说 > 蜀山剑侠传  作者:还珠楼主 书号:2082  时间:2016/10/5  字数:19098 
上一章   ‮尽务恶除 法佛施山岷僧薇采 形无祸弭 回九一二第‬    下一章 ( → )
峨眉开府以后,妙一真人等送走赴会群仙。先是杨瑾飞来,说送谢山、叶缤、仙都二女和李洪五人往寒山去见忍大师,中途先遇师父神尼芬陀,奉命折转。归途又遇岷山白犀潭女仙韩仙子门人美魔女毕真真、丑女花奇,言说二人误杀了南海聚萍岛散仙凌虚子崔海客的门徒虞重,又误伤了骑鲸客的爱徒勾、崔,恐受乃师的重责,苦求杨瑾到凝碧仙府,转求神驼乙休和妙一夫人,代向乃师乞恩。并说起铜椰岛天痴上人,内将往白犀潭寻乙休夫践约报仇等话。乙休听完,全未在意,和众人说笑了一阵,便自飞去。

  众仙正在谈论,跟着便是白眉和尚衣钵传人采薇僧朱由穆,同了李宁和媖姆的爱徒姜雪君,一同飞进殿来。互相礼见落座之后,众仙因杨瑾先已说过三人要来,中途又有芬陀之命,都是分手不久去而复转,料知事情必关重大。矮叟朱梅首先问道:"杨道友,此次峨眉开府,内里虽然灿烂,盛极一时,驱除异派,出力的人也实不少。但最主要的,仍是仗着令师和二位前辈神僧的无边佛法,始能弭患无形,少费许多手脚。后来三位同降,其中二位神僧,至今仍是佛律谨严,行辈又高,不肯入席,自在意中。令师却较随和,又与峨眉两辈亲,和优昙大师一样,按说可以入座,不料却走得那么匆促,并说有事。我知令师早已功行圆满,万缘将尽,如非为了道友未来之事有所部署,便是那里还有甚麻烦的事,为践当初与长眉真人诺言,前往料理。果然四位道友俱都去而复转。

  我想峨眉开府以后,尽管益发扬光大,但都是三英二云等及众弟子之事。长一辈的道友,只是居山督责,传授心法。除却二次峨眉是个总帐,所有长幼三辈同门,均须出马而外,对于诛戮异派妖,一切委之门人,非到真正危难,性命关,轻易不肯出援,务使门人无所仰仗,能够自当大任。便众弟子此后出山,也非昔比,不特法宝厉害,飞剑神奇,高出诸异派之上,便道行法力,也都各有一点底,十九都能自了。就遇上危险艰难之局,同辈声息相通,人多势众,互相策应,即有挫败,也是暂时,终将群策群力,转败为胜,克奏肤功。之所以如此,关键在于他们能够奉命下山,先非容易,所以出去以后,也不致遇到过分不了的事,用不着师长时刻心。诸位此来,偏是如此亟亟,并还一同到此。照玉箧仙示,好似暂时诸道友都应在山静修,众弟子事情虽多,也都还有些才得应验。为最近的,是李英琼、易静等的南疆之行与幻波池取宝。金蝉、石生等另开别府,尚在以后。驼子和天痴老儿的事结局如何,我们已早料定。至于众弟子,他们师长要想加以磨而,我和乙、白、凌、公冶、玉清,还有罗、叶诸位道友,也都爱极这些良材美质,已经约好,决不愿他们受人欺凌。令师和媖姆的心意,想也如此。难道红发老祖、轩辕老怪两家之外,还有甚别的大枝节吗?"

  杨瑾笑道:"此来,本心只助一人过关,与众弟子无涉。倒是乙真人与天痴上人,俱都法力高强,两雄相斗,各不甘伏,如非数中该有化解,就这样寻仇不已,终也不免两败俱伤。白眉师伯与峨眉厚,又与长眉师伯有约在先,与天蒙老禅师不同,不肯入席,便自先行,一半也是为了此事。说来话长,好在事情还正开始,少时请朱、李、姜三位道友细谈吧。我为助凌云凤过那火宅,便无家师之命,到了小寒山后,也要回转,但没这么快。中道折回,乃是路遇家师,奉命助一孝女报仇难,此女并非峨眉门下。

  来时家师还说,朱真人答应过她,怎忘却了?"矮叟朱梅笑道:"杨道友,此女与我颇有渊源,怎会忘却?不过我尚嫌她从小便受杨道友和叶道友的恩遇,仙缘遇合既巧,而她生长仙山,从未出外,峨眉寻师赴会,尚是初次远出,从来未有修积;又以得师怜爱,未免骄纵;这次不奉师命,徒以同门戏言相,擅自离山,也属不合。为想使她异成就,免使有恃无恐,见事太易,不知善恶利害之分,后误佥壬,有损仙业,故意假手敌人,去磨练她一二,所以迟迟其行,否则我已去了。此事原有安排,只她仇人法厉害,又极狡猾知机,除他也非容易,我虽有成算,尚拿不定。令师既令道友相助,妖道师徒伏诛无疑了。"

  杨瑾笑道:"此女资质委实令人怜爱,只为叶道友故人情重,又极钟爱,遇事不忍谴责,平多所容恕,尽管从小锻炼,得有玄门真传,依然不明事体,一味天真,以致易受人愚。家师并非说朱真人须我相助,胜是必胜,此次也只虚惊,决没凶险。但妖道师徒却是恶贯满盈,此次赴会,本来心存叵测,及见群纷纷伤亡挫败,如薄冰之投洪炉,方始心寒胆怯,不敢妄动。仗着机智狡诈,阴谋未马脚,主人又极宽厚,明知不间,这厮腼颜列席也就罢了,最可恶是凶心未敛,竟用元灵摄影之法,在众仙宾起身,主人送客之际,冷不防将女弟子的真形收摄了几个,然后从容飞去。此时宾主叙别,人多忙,他那妖法将人形摄到以后,不到四九期,妖法祭炼成功,当时毫无感觉。并且行法时,久暂由心,随时想起所摄的人,均可如法施为,甚或远在数年以后。反正被摄的人已经落他阱中,一到时限,便为所害。休说被摄的人已经奉命下山,便在仙府修炼,也可预先探查,等到那人下山行道,到了人单势孤之地,然后发难,不特称他心愿,并还可以祭炼到时限将近,故意延不收功。好在不到功候,仍和往日一样,法力俱在,毫无征兆。他却暗中窥伺,等那人遇上异派妖动手,正急之际,突然发难,以便假祸于人。他得了手,还置身事外。那人师长就在当场,也必当是当场动手的敌人所为,容易受愚。端的毒险狠,无迹可寻。尽管掌教真人和诸前辈道友已早看破,被摄的几人大都道心坚定,根基至厚,就事前无人知悉,真神不易被他摄走,稍有异兆,立向师门请示,无论相隔万千里外,立可得到救援,至多只头一个被摄的人受场虚惊,终无大害。不似别派弟子,相隔一远,便难向师长求救。然而留着妖道师徒,到底造孽,遗害无穷。为恐妖道见机先遁,特命我赶来约会朱真人,乘众弟子叙别宴余暇,带上九疑鼎,赶往灌山口,将妖道师徒一齐除去,免使留在世上害人,照家师所说,此时二女已与妖道相遇,凭仗有人相助,一二足能支持。不过看在叶道友份上,还以早些解救为是。"

  朱梅笑道:"此女原是我远房族曾孙女,资质尚可,只是嫌她太不更事,此次所结之伴,虽非宵小,何尝又是上品?如说天真,峨眉诸女弟子,天真者占多一半,学道年数俱比她浅得多,哪一个不是聪明机智,岂是几句好话便谬托知己的?本意令她多受些折磨,再往解救,既道友如此说法,又承令师雅命,早去早回也好。"说罢,向众仙作别。杨瑾因师父不久飞升,奉命后寄居峨眉,那九疑鼎便存放在太元内。随请朱梅少候,径去太元取来九疑鼎,然后辞别众仙,随了矮叟朱梅一同飞走。后文别有代不提。

  朱、杨二人走后,众仙重向朱、李、姜三人询问前事。采薇僧朱由穆笑道:"我因来时,在红玉坊前将天残、地缺的两个孽徒逐走,料定老怪必不甘服,与其等他寻我,莫如我去寻他。又以多年枯坐,不曾出山走动,未免犯了童心。恰值我三人目前均无甚事,闲得难受。雪姊从旁怂恿,言说老怪现在西崆峒访友,他那莫逆之,便是那惯说大话的牛清玄。她想寻他作耍,正好同往,事完回来,再到这里看诸位道友传授高足。

  哪知才走出没有多远,先遇见昔年一个同道至,约到他的中坐了一会。出来遇见家师,说起乙道友夫妇与天痴老儿这段事情。因天痴老儿修到今,颇非容易,平又无甚过恶,这次虽是志在敌,未求必胜。但他那用意,早为乙道友窥破,立意要他惨败。

  一位韩仙子已是够受,又在他回去路上,设下二十六处厉害埋伏,玄功奥妙,变化机密,天痴老儿定测不透。来时不过受点阻滞,吃点小亏。等到白犀潭挫败回去,所有埋伏挨次发动,后面又有强敌追赶,如何抵挡?到了急时,天痴老儿至多受伤,还能身,随行弟子一个也休想逃了回去。此事太狠,天痴老儿量小,仇怨加深,后谁也难于化解,迟早闹出滔天大祸。如若明劝,乙道友情不是不听,便是另下辣手。还有天痴老儿也须使他略知厉害。为此令我三人隐形潜伺,用家师所传佛法,由岷山起始,沿途暗中布置,使到时天痴师徒不致受害。我和乙道友颇为好,恐他后见怪,未免为难。家师说是无妨,我们并不破他的法,只不过给天痴上人一个面子。并且师弟阿童也奉师命将到,因他年来虽说进,功候还差,还须我先为布置,令其坐守,始能如法施为;否则易被乙道友看破,反而不妙。师父并说,两老怪已经回山,此时无须回去,等布置完竣,小师弟一到,指示完了机宜,由他去向天痴老儿买好,我可径来此问与诸位道友相聚。

  同时把那年家师所赐牟尼珠用法传授英琼,以助她通行火宅。静等三过去,众弟子分别传授完了法术,通行火宅、十三限之后,阿童到来告知乙道友和天痴师徒斗法如何情形,再行相机行事好了。"

  妙一真人大喜道:"此次我因乙道友与天痴老儿有隙,不曾往铜椰岛下请柬。家师仙敕虽有力双方和解之命,但是双方都是古怪脾气。乙道友和我厚,或能曲从;天痴的话,却是难说,既要挟持得住,又要对彼有恩。他那阵法玄妙无穷,到时至少须有十三位法力高强的人,表面设词谦恭,一上去就必须先将他那九宫阵位把住,使知厉害,若不听劝告,徒自受辱。然后再动以情面,方能迫使就范。但他虽是散仙,修炼了这多年已近不死之身。此事只暗中点到为止,处处须要给他留地步,一毫鲁莽不得。表面要若无其事,越从容越好。想来想去,愚夫妇和大师兄以及白、朱、玉清三位道友,还有元元、餐霞、白云、佟、李五位师兄弟,可以各当一面。中央三元阵位尚无人制,连同杨道友,还差两人。三位道友来得再好没有,这样正好匀出我来,可去向天痴道友从容答话,岂非妙极?我等虽有准备,这事却迟不得,何况又是应有之劫,全凭人力挽救。

  如非传授弟子道法,另有时,不敢改动,真想现在便开始传授,只等小神僧一到,立即起身赶往,方算万全呢。"妙一夫人道:"昔年恩师为免此亘古未有浩劫,曾拜绿章,通诚默祷,哀告苍灵四十九,并为三辈门人许下三千万善功宏愿。如非你诚感格,自发宏誓,代肩重任,也许恩师飞升,还须多延好些年岁。前拜读仙敕,分明业已感格天心,将此未有凶灾化为祥和,还要多虑则甚?"妙一真人道:"话虽如此,毕竟事关重大。浩劫虽然十九可免,照玉敕语气,到时仍要应典。成功与否,全在当时应变措施如何,稍失机宜,不堪设想。如不等双方发动,事前消弭,虽然暂时无事,迟早仍是巨灾,非把人力尽到一发千钧,不能算数。不特本派兴衰,系此一举,还有无量数生灵在内,哪能不自警惕谨慎呢!假使不是这样,以我们全体同门师兄弟以及诸位道友的法力和乙道友的情,预为弭祸之谋,并不是办不到,何必要费此大事,战战兢兢,如临如履呢!只因那地底万年郁积火,不经乙道友冒险深入,运用玄功,给它去一半,异终是祸。所以非要事前算准,到得恰是时候不可。"

  元元大师笑道:"这场浩劫已在数中,却能避免,固由于恩师诚感召,天心仁爱,也于此可以窥见。只是乙道友和天痴上人各以一朝之忿,不惜酿此空前无边浩劫,功过该如何说呢?"玄真子道:"他二人为应劫而生,自然与之同尽。即凭本身法力,当时能够难,他年末劫临头,孽重者,魔头愈重,受报也更烈。但到紧要关头,居然弃嫌捐恨,放下屠刀。二人均是修道之士,本不应动此嗔念。虽不一定有功,罪过总可抵消。

  一定要问是否因此转祸为福,那就要看乙道友彼时心意如何了。"妙一真人素爱英琼,见李宁到来,便要传声相唤。李宁道:"小女点点年纪,蒙大师厚恩收录,又蒙诸位师长前辈逾格垂青,机缘遇合,般般凑巧,得有今,已是非分之获。此次过那火宅严关,以她道力,本难渡过,又蒙恩师大发慈悲,命大师兄来此传授佛门定珠至宝,予以成全。

  小女年幼无知,那晓天高地厚,如使前知,异难免过恃师恩,遇事率易。贫僧意到时再行唤来,使她稍知戒惧。夫人以为如何?"妙一夫人还未答言,采薇僧朱由穆笑道:

  "师弟太不知其女之美了。可知三教门下,俱重忠孝。久闻令爱至过人,即此一端,已足致身仙域。何况又是生有自来,质禀缘福,般般深厚,所以到处都得前辈师长怜爱提携。你当她那许多仙缘遇合,俱都由于幸致的吗?昨我来,便想见她,因值开府事忙,众弟子各有职司,只远远在众人丛中看了一眼三英二云,果然以她独秀。至于煞气稍重,此是群劫数该终,上天假手诛戮,与她何干?路上你和我说,防她成就不易,后骄妄,意先不与见,俟她过关之时,和我暗随身后,使她多受苦难,不到真正紧要关头,不传授定珠用法。我已和你说过无须,少年人不免矜夸自大,我初成道时,还在恩师门下,尚且如此,何况此女。你如以为此女定力坚固,想借此一关,试她功行,尚还可以,否则大可不必。峨眉教规初创之际,不宜自我作俑,使别的弟子看出师长偏私。况且此女至孝,与其借着火宅一关去磨练她,转不如你以慈父之诚,多加训勉,使其听从。否则爱女情刚烈,单凭这一关磨折,保不住事过境迁,置诸脑后。你在用心思,还令爱女多受活罪,这是何苦?至于你因恩师行时之言,心存戒惧,这个无妨。好在我已向恩师服输下山,尚有数十年的耽搁。侄女的事,全有我作后援,一遇凶危,我必赶到,决不使你心,有扰静修如何?"李宁素最敬服师兄,不敢再说,欣谢领命。

  妙一夫人也说:"左右二元两设施,俱是恩师遗留,经大师兄和外子如法布置,通行非易。并且中千年瞬息,变幻无穷,临时传授,万一遗误,有负老禅师厚望,还是先传为好。"朱由穆道:"那牟尼珠乃恩师昔年炼来降魔的佛门定珠,传授容易,只有六字真言和两个偈印,当时一学就会,倒不至于误事。我们暗中随行,却是不便。"

  姜雪君笑道:"乙真人之事,本没有我,被你和李道友强约了来。适逢其会,也是想借此暗助一人。你这一说,把我来意也打消了。不知此珠能借别人一用吗?"朱由穆道:

  "虽然未始不可,但和英琼厚的同门必多,此端一开,难保不效尤,岂不为难?"姜雪君微愠道:"这两处严关,就如此难过吗?"朱由穆哈哈笑道:"雪妹,你已转劫的人,不久便要飞升灵空仙域,怎还是昔年你我相对时故态?此人是谁?不假定珠之力,你我保她过去,俱非难事。只是这里众弟子何人该当首次下山,匣中玉敕早有前定,勉强不得。并非任的事,还是先问掌教主人一声,免得爱之,适以误之。"姜雪君笑答:

  "这层我早晓得,不劳费心。"妙一夫人知道姜雪君说的是廉红药,接口笑道:"廉红药久在令师门下,又承道友时加教益,器功力俱是上等,便道友不为之助,也在下山之列。现连英琼与她一齐唤来,即请三位道友赐教好了。"随即传声呼唤二女。姜雪君笑答道:"我因此女身世可怜,志行高洁,只惜她骨比英、云诸弟子稍逊,惟恐异成就艰难,意代向掌教乞恩,准其下山修积,侥幸名列仙敕,赐恩培植,幸何如之!"

  一干小辈同门,为了殿前风景虽好,离师长坐处太近,诸多畏敬,尽管赐宴聚,不敢高声谈笑。又以会短离长,分别在即,此番下山,不知还能与谁相见,都想各寻友好话别,并订后相晤之约。觉得灵桂仙馆景物清丽,地又偏僻,诸葛警我、岳雯、郑八姑、齐灵云等为首四人,俱主暂时情虽不免有厚薄,同门谊重,久仍是一样,大家又无避人的话,不要分开,便把筵宴设在灵桂仙馆,连二袁、雕、鸠、鹫、鹤、芝等灵物,也都召集一起,开怀畅饮,互叙离衷。李、廉二女忽听师长传声相唤,不知何事,忙即赶来。进殿一看,所来三人俱都喜出望外。当向在座尊长,一一拜见。妙一夫人便把前事一说。先由朱由穆指示通行火宅事宜,传了定珠用法。跟着姜雪君也把红药唤近身旁,笑道:"定力与修道年限无关,全仗自身夙慧与心灵主掌。此中要诀,已由采薇大师说过,牢牢紧记,自无危害。但我终不放心,我无佛门至宝传授,只好蛮来。为防万一,除借你法宝外,另赐你三粒无音神雷。到时能够不用最好,就用,至多也只一二粒,你且留以备用。闻众弟子中颇有几个从容通行,若无其事的。你虽无此道力,但有此防身,当可无患。如若未用,也无须还我,留备异对付强敌也好。"李、廉二女分别叩谢起立,随侍在侧。朱由穆笑令二女回灵桂仙馆,仍与同门聚。二女不舍,躬身辞谢。李宁知爱女孺慕心切,笑说:"来时听白眉师祖之言,以后父女相见长,异我还常去幻波池与你相聚,无须恋恋。"姜雪君也说:"此后下山,师长轻易不出,全仗同门互助。我在尘世上也还有些年耽延,相聚不在此一。"二女方始拜谢辞别。英琼来时,众人要她乘机把玉清大师请去。英琼在外,任事任人不怕,独对师长谨畏胆小,不似金蝉、石生惯于涎脸。但面皮又薄,不肯拂逆同门之意,随口应诺。见了诸尊长,却不敢向玉清大师开口,只偷看了两眼。这时拜别要走,又朝玉清大师看了一眼,想是不敢,正待退出。玉清大师已经明白,笑问:"他们又想找我吗?"英琼恭答:"正是。"玉清大师笑道:"此时无事,我也正想寻他们凑热闹去呢。"随向众仙略说,和二女同往灵桂仙馆走去。

  姜雪君道:"玉清道友出身旁门,如今功力竟这么深厚。尤其她为人谦恭和善,蔼然可亲,不论长幼,没一个和她处不来的,真是难得。"妙一夫人道:"她因霞儿也在优昙大师门下,谦恭自持,执意和众弟子论平辈。至今成了各各,介乎长幼两辈之间。

  人又热心仗义,随时出力助人,以致众弟子个个和她亲近,得她助力实也不少。她每每自憾出身旁门,恐不免再转劫,又不舍本来法身,因此修为甚勤,前开读恩师玉敕,知后大师兄与外子竟能助她以身成道。可见上天乐与人为善,真乃可喜之事,还未得和她细说呢。"姜雪君道:"不但是她,便是女殃神郑八姑,昔年为人何等骄妄。犹忆前生,和她在北天山绝顶斗法,连经七七夜,若非采薇兄得信赶来相助,还几乎制她不住。就这样,只将她两个同诛戮,她本人仍然遁走。想不到雪山劫火后回头,居然会投到正教门下。前留心看她,竟是一身道气,造诣甚深,真出人意料。照此看来,无论甚么旁门恶,只要在大劫未临以前能够回头,便可转祸为福,一样成就的了。"

  妙一夫人道:"这倒也不尽然。上天虽许人以自新之路,但也要看他以往行为如何。

  对于积恶太重的人,尽管许其回头改悔,以前恶孽仍须偿完,并非就此一律免罚,只不过轻重不同罢了。郑八姑以前虽然身在旁门,夙慧业却极深厚,因为身世枨触,习于情乖谬,到处结怨,真正恶迹并无多少。尤其是那么出名美貌的人,又在教中,能守身如玉,未有一次之行;继因所爱的人未能如愿双栖,竟自灰心,毁容断念,一意修为。以她初意,只是眷念恩师,不肯改投正教,以旁门道法,寻求正果。虽然这类修为至难成就,其志亦未可厚非。复在雪山走火入魔,身同木石,依然凝炼元神,苦志虔修,终于悟彻玄门秘奥,顿悟以前失计。时机一到,立即应劫重生。虽然一半仗着玉清道友同门义重,慨出死力,助她难,仙缘遇合也巧,但一半仍要仗她本身修为,始有今。照着家师玉敕,她以旁门多年修为之功,与雪山枯坐的多年参悟,已参玄门正宗要旨。如论功力,在本门诸女弟子中,实为首列。这次通行火宅、十三限难关的,众女弟子中便是头一个。不特毫无困阻,便将来成就,也不在英、云以下。如非在旁门时尚知自爱,至多免去未劫,能得转世重修,已是幸事,哪能到此地步呢!"朱由穆道:

  "妙一夫人所言极是。当初我和雪妹,因她太狂谬,心中厌恶犹存私见,仿佛罪在不赦,必杀之为快。现在回忆当时,委实也想不起她有甚么大过恶。佛门号称广大,虽然回头便登彼岸,但究竟还是只有夙智慧的人,到时才能大彻大悟,放下那把屠刀,去登乐土。真要罪孽深重,灵智全丧,任你苦口婆心,舌敝焦,用尽方法,劝晓解,就能警惕省悟,也只暂时,过后依然昏愚,甚或变本加厉,陷溺愈深,非堕无边地狱,不知利害。真要是恶人都可度化,以我佛之慈悲与佛法之高深广大,恶人早已绝迹于世,佛也不说那"众生好度人难度"的话了。"

  众仙谈说了一阵,不觉已是第二午后。朱梅、杨瑾带了九疑鼎,携同金钟岛主叶缤的女弟子朱鸾,一同飞回,言说赶往灌口山,朱鸾已为妖道师徒所困。照着矮叟朱梅开府时的本意是想乘着会后送客,众弟子可以随意伴送同辈至这半余闲,即令癞姑、向芳淑、申若兰陪了朱鸾,先去姑婆岭要路埋伏,由朱鸾当先,明报父仇,三女助战。

  同时暗令诸葛警我借送熊血儿为名,赶去撞上,血儿心感向芳淑赠雷珠之德,必要上前劝阻。妖道师徒生刚愎,血儿如烈火,必要闹翻,双方势成骑虎,不能并立,血儿必用红袋。朱梅再暗约杨瑾、叶缤赶去,便能一网打尽。哪知刚用千里传音嘱咐完了诸葛警我,待和杨、叶二人商议时,极乐真人李静虚因见妖徒神风使者项纪奉了妖师巫启明之命,暗随四女身后,要用妖法摄形。矮叟朱梅又在暗中隐形,尾随下去,默运玄机,算知就里。等朱梅一回来,李静虚暗中招向一旁,告以妖道近来法厉害,血儿红袋已难擒他,弄巧还许两败,仍被妖道漏网。此宝将来有用,此时不可损坏。叶、杨二人会后即往小寒山,也无此空闲。杨瑾不久虽仍回来,姑婆岭之行仍赶不上,留她未始不可,却有别的枝节。众弟子会后送客,虽可随意,但在不曾奉命下山以前,不宜与人争斗。妖人师徒此去要往灌口山访友,朱鸾半途也要折往,必定相遇,虽有虚惊,却有解救,毫无妨害。如往除妖道,三以内,均赶得上。

  朱梅生疾恶,一见妖道师徒闹鬼,便自追去,全以己意行事,也未细加推算。听了李静虚之言,立即传声,告知诸葛警我变计行事。及至杨瑾到来,一同赶往,见朱鸾同一少年被困妖云之中。少年为救朱鸾,身已负伤,仗着护身法宝神妙,急切间妖道尚奈何这一双男女不得,双方正在相持。朱、杨二人事先商定,惟恐妖人漏网,早算计好下手方略,暗施法,将妖道师徒逃路隔断,安置九疑鼎,然后和杨瑾一同现身。上来先用飞剑和法华金轮,将妖徒神风使者项纪消灭。妖道自恃法,更不知九疑鼎埋伏空中,自己所用法宝飞刀,全被朱、杨二人毁坏,或是收去。见势不佳,把心一横,施展玄功变化,行使恶毒妖法,拼着耗损真元,意暗算杨瑾、朱鸾和那少年。不料杨瑾师传佛门四宝,神妙无穷;又得矮叟朱梅预告,当双方斗法正之际,早已留神戒备,法华金轮始终不曾离身。一见妖道神态有异,立即回转金轮宝光,连朱鸾一齐护住,势速如电。妖道不但没有伤着,反被杨瑾将计就计,故作不知,用飞剑敌住妖道化身,暗中运用般若刀断去妖道半条左膀。同时朱梅见妖道分化元神,又放出碧血神网,惟恐朱鸾和那少年骤不及防,遭了毒手,忙放连珠太乙神雷,两下夹攻,妖道受伤又是不轻。妖道先是不知朱、杨二人为了成全朱鸾多年来的孝思,使其手刃父仇,一味破法收宝,削弱他的法力,迟不下那杀手。心疼至宝,又怀杀徒之恨,情切报仇,总想杀死一两个,稍微忿,只管恋战不退。及至妖法无功,力竭势穷,连受重创之际,才知再若迟延,必难幸免。便急用断臂化为替身,用血光遁法遁走,却已无及,刚一飞起空中,便被九疑鼎所化大口阻住去路。妖道情急之下,将所有残余法宝,一齐施为,俱被收去。加上朱梅埋伏发动,身后左右又有幻象追逐堵截,无可逃遁。微一疏神,朱鸾受了矮叟朱梅之教,由幻影掩护,飞近身来,暗运飞剑,将他斩。

  妖道虽然身首异处,但还自恃炼就三尸,可以别寻庐舍,再作报仇之计。起初被困,只为不舍原身法体,吃了许多的亏,本就打算舍身遁走。原身一斩,无可顾忌,方以为这样更易逃遁,任怎不济,也保得两个元神。谁知恶贯已盈,该遭恶报。敌人早有准备,等的就是这一步,来势急逾雷电,他那里念头才动,斩残身还未坠落地上,面九疑鼎所化大口已早出千条瑞气,夹着万点金星,电而来。身后矮叟朱梅连放太乙神雷,连同杨瑾的法华金轮宝光,朱鸾与那少年的飞剑法宝,上下四外合成一片,电雷光霞,涌而至。妖道神志已昏,觉着身后上下左右,雷火剑光法宝繁密如网,敌势大盛,危机四伏。但三尸元神稍有丝毫空隙现出,便可逃走。以为分开遁走,必不能全保,并且其力较弱,原身已失,如被敌人伤却一个元神,再要修炼,须要三十六年苦功。见对面大口虽然神妙,专一头堵截,为体大只数丈,大口以外,尽有空隙,只要避开正面,便可逃走。误认三尸元神不比法宝飞剑易被收去,飞遁又极神速。但心中怯敌,非但没有避开正面九疑鼎,反由口边空处掠过。却没有想到,他那三尸元神,修炼功深,如往后逃,太乙神雷和那些飞剑、法华金轮必将他困住,不过元神受震,真气耗损。朱鸾和那少年功力不济,防备不密,忍苦强挨下去,仍可伺隙逃遁。如将三尸元神分开,不求保全,只逃脱一两个,更是有望。这一胆怯畏难,又思保全,不舍伤损,时机稍纵即逝,恰中了敌人的道儿。那九疑鼎虽然虚悬空中,宝物不大,四外全是空处,避开正面仿佛容易,可是此乃前古至宝,有无上威力,神妙无穷,能随主人意念运用,其应如响。

  何况此时鼎中混元真气已经出,急往后逃,尚且无及,如何反上去,岂不自投罗网?

  妖道三尸元神遁得固快,此鼎更为神速,明明悬在面,妖道元神所化三条相连的影子电也似疾,往左上方斜飞过去,那大口竟似早有知觉,如影随形一般,随着妖道逃处,不先不后,同时往左上方一斜仰,口中混元真气便将妖道三尸元神一齐住,卷了进去。

  杨瑾忙即赶向对面高峰悬鼎之处,撤去法,招回大口,九疑鼎回了原形。然后照着师传口诀,如法施为,手指处,鼎中一连水火风雷之声过去,妖道元神立即消灭在内。于是持鼎重回原处。

  杨瑾持鼎回到原处,朱鸾已先在彼,正用宝剑穿了妖道心肺,捏土为香,望空拜祝,祭告先灵。那少年也站在旁边,左手捧着一条受伤的右手,正朝朱梅行礼,见杨瑾来,忙又礼拜。杨瑾见那少年虽非峨眉诸大弟子之比,却也英姿俊秀,颇有道气。一问才知姓商名建初,乃北海土木岛主商梧之子。因闻峨眉开府,志切观光,寻一与峨眉门下知的同道,代为先容,前往参与盛会。及至寻到一问,那同道已离山他出。只遇见一个同修的道友,一问,才知那同道只认得两个峨眉后辈:一个是灵和居士徐祥鹅,一个是七星手施林。原来他俩辈分不够,自己想往峨眉观光尚且不敢冒昧,怎可为人先容。

  商建初闻此言,自是扫兴。心仍不死,以为还有些,才是会期,如能寻见本人商量,也许能有机缘。知那同道入川访友,便即寻去。寻到灌口山左近的天掌崖遇上,两人一谈前事,越发绝望,不但那同道自身不能引进,并还说起乃翁商梧、乃叔商栗,以前与东海三仙有过嫌隙,道路又是不同,如何去得?商建初这才息了前念,两人盘桓几天。

  这商建初告辞先行,路过当地,瞥见妖雾弥漫,朱鸾为妖人师徒所困,自恃家传法宝,上前相助。不料妖人厉害,朱鸾虽暂得救,他却中了妖道的碧灵刀,如非修炼多年,识得厉害,赶紧将右臂关闭住,几遭不测。法力虽非妖道之敌,幸有乃父采五金之所炼异宝六甲金光幛,连朱鸾一齐护住,直到遇救险,才没有遭毒手。他对朱鸾颇有情愫。朱鸾因他为己受伤,也极关切。因那伤处虽由朱梅给了一粒灵丹嚼碎敷治,但只能止痛,如免残废,必须往陷空岛求得灵玉膏,才可痊愈。刀毒甚重,不宜延迟。商建初明知由此可与峨眉交往,并和朱鸾时常亲近,但因伤重,必须速治。况且老父情甚暴,前与东海三仙结怨,平并无闻知,那同道之友又不肯细说,不知为了何事,出时老父正在入定,也不曾说起。此行是往峨眉,万一仇怨甚深,冒昧前往,就算对方不计较,回岛也受斥责。想了又想,无可奈何,只得朝朱、杨三人辞别飞去。

  杨瑾见人已飞去,朱鸾还在凝望,知道二人情已种,难于解开。虽代朱鸾可惜,但这类事,夙缘前定,非真夙深厚,具大智慧之人,无法解,也就听之。因朱鸾元气耗损,也受了点伤,好友门下,又是自己前生引进,大难虽过,面上晦犹未尽退。

  生怕她海天万里,孤身飞行,万一再有波折,事出仓促,无法往援。好在内便往铜椰岛,正好顺路带送回去,就便还可令她在峨眉养息二三,增长一些见识,便令随同回来。见过众仙之后,略谈前事。妙一夫人便把灵云唤来,命将朱鸾领去,与诸弟子一齐相聚,觅地安置,以待后同行。灵云应命领去。不提。

  众仙言笑宴饮,光易过,不觉到了第三午后。妙一真人唤来诸葛警我,命传谕门下男女诸弟子,当晚亥末子初,齐集前殿候命,分往左右二元内,通行火宅、十三限两处难关,以验各人道力,以便加授本门心法,下山行道。诸葛警我领命去讫。

  一会到了时候,众弟子因下山在即,十分谨畏。男的由诸葛警我、岳雯为首,女的由女殃神郑八姑、齐灵云为首,老早便齐集殿前平台之上,分班侍立,恭候传呼。到了亥时将尽,妙一真人先请玄真子升座。玄真子道:"师弟不必太谦,此乃恩师天命,异日本门发扬光大,责重事繁,他人不克胜此重任,非你不可。前已言明,我再迟数十年飞升,必定助你完成大业好了。"妙一真人又朝在座诸同门谦谢,敬请随时匡益,同完大业。然后居中端肃升座,上首玄真子,下首妙一夫人,其余同门诸仙,各依次第顺序列坐;嵩山二老、采薇僧朱由穆、姜雪君、李宁、杨瑾、玉清大师等外客,另在两旁设有宾位,分别就座。这时早有值班弟子灵和居士徐祥鹅、沙弥悟修、李文衍、吴文琪四人先人殿中,侍立听命。

  妙一真人命传众弟子进殿。徐祥鹅领命,去到殿门外面,一声传呼。众男女弟子立时整肃衣裳,肃恭而进,到了众仙座前,一同参拜。妙一真人吩咐起立,男左女右,侍立两侧。温语谕道:"前仙府宏开,尔众弟子曾经拜读长眉师祖恩谕,晓示尔等为完师祖和我当年宏愿,内必须分遣尔等众弟子下山行道,修积外功。此虽修道人应有的功果,只是目前异派蜂起,群狡猖。尔众弟子多半入门年浅,功力不济,所赖骨深厚,缘福遇合,得有今。本身法力虽弱,而遭逢异数,际遇良多,各人所得法宝飞剑,十九异宝奇珍,遇合之奇,所获之厚,远胜前修。用以护身御敌,遇见稍差一点的魔外道,未始不能以之取胜;即或遇见强敌,尔等群策群力,同心御敌,复有各位师长前辈随时救助,也不是不能成功。但毕竟修业太浅,各异派妖人术厉害,稍一不慎,为所惑,难保不身败名裂,玷辱师门。法力深浅还在其次,只要能知奋勉,行道之暇,随时勤修苦炼,同样可以与进,道心之坚定与否,却是最关紧要。本来众弟子何人可在此时下山,师祖仙敕已多示及。一则借此磨硕,使尔等知道成败所关,以资警惕;二则留山修炼,行艰苦,虽然迟早成就一样,但人多好胜,大都羞为人后。如不经此一试,尔等表面功力多半相等,未必心悦诚服。为此当众晓谕:不论何人,凡志愿首次下山行道者,左元十三限和右元火宅严关,任择其一,通行无阻,始可重来前殿,与下山诸同门会集,听我传授口诀,铜椰岛事完,分别就道。否则暂时便不能再至前殿,可以前往左元外崖壁上,自择可以容身的小,闭关潜修,由各位师长时往传授指点;修到功候,二次仍要通行以上两关口,方得下山。这两所设,为修道人成败关头,虽然通行过去,无异获得异成道之券,但是奥妙无穷,厉害非常。稍一不慎,轻则灵元耗损,身心两伤;重则走火入魔,身僵如同木石,须受多年苦难,还须坚忍强毅,奋志勤修,始得复原;再重一些,便须重堕轮回,转劫能否再来,俱不一定。关系尔等本身吉凶,实非小可。如若自审道力不济,尽可言明,知难而退,不必勉强。虽仍须往左元壁苦修,但不经以上两险难,人却可以好好的,免受一番损耗忧危,修为起来,也较好些。此次为师等不作主张,任凭尔等自择。大弟子诸葛警我和岳雯、郑八姑等男女数弟子,功力较深,尚可通行无阻,现令先往通行,尔等随同前往。此时制发动,两出入途径,均已现出,与先前大不相同。到了那里,如觉有此勇气,无须再来禀告,可俟诸葛警我等通行过去,由他领导指点,循径而入。能通行的,自来此地相见;不能的,备就崖修炼。使尔等目睹难易,自定去留,免致后悔。愿留山者,告知诸葛警我,他自会开放门户,引往坐关之所。此事全仗自身定力智慧,受害也视此为轻重。一切身经,也因人而异,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。也无须向过来人多事探询,徒人意,于事无补,心有成见,反倒不妥。到时如觉难于自制,务把元关要牢牢守住,丝毫松懈不得。

  尔众弟子,勉力自爱,可自去吧。"

  众弟子随同叩谢师恩,由诸葛警我等为首四弟子率领,先往少元走去。那去右元的道路,原有两途:一是前小仙童虞孝、铁鼓吏狄鸣歧没走完的一条道路,乃以后初次入门弟子必由之径;一是不经下面峡谷,经由崖顶通行。到了尽头,崖势忽然降低十余丈,在三面危崖环绕之中,现出一片形如圆盂的盆地。当中有一座十丈方圆的石崖,石质如玉,正中一,门额上有"灵虚可接"四个朱书古篆,此是右元的出口。那入口尚在崖后。众弟子先到少元前会齐。

  到时,亥正将过,诸葛警我令众暂停。说道:"今之举,关系我等成败。适才掌教师尊恩谕已经言明,诸位师弟师妹当已谨记在心,毋庸多说了。我和岳师弟与郑、齐二位师妹奉命领众,往左右两通行,照说在此间明各人心意所择,便可分途领往。但据我所知,这两处难关神妙微虽是一样,内中却有一点分别。火宅严关看似最难最险,但是关口只有一处,只要内火不生,外火不煎,道心坚定,能将元神守住,不为情杂念所扰,说过便过,险极快,难也难到极处,容易起来也极容易。情强毅坚忍的人,比较相宜。心柔弱,易受摇动,克制功夫稍差的人,却万去不得,一有失足,立即走火入魔,后悔无及了。左元难关,虽有十三道之多,过完一道又是一道,六贼七害,动念即至,防不胜防,但是势较柔和,为害较轻。尤可侥幸的是哪怕身入困境,只要聪明灵慧,能知警觉,便可化险为夷。再往前进,只要能连耐过十三次魔头侵扰,哪怕定力稍次,但能悬崖勒马,临机省悟,仍可勉强通过。即或不然,最厉害也不过元气耗损,晕倒在内,修炼些,即可复原。不似右元火宅,一经沉溺,便身受大害,不可收拾。

  心念虽不坚强,而情温和,聪明善悟的人,均可一试。心急躁,没有耐的人,去了却易偾事。师尊虽以我等四人或是入门时久,或是修道年多,令作引导。但我等四人也是初试,能否从容通行,虽难自信,听师尊所说,料不致有甚凶险。诸位师弟师妹修为较浅,却真大意不得。好在师尊并未指定分途前往,为此我想稍微取点巧,暂不分路,一同先去右元,由我四人先各通行一次,如觉胜任,再往左元十三限,也过上一回。

  师尊虽说身经景象不同,多所询问徒人意,于事无补,但以我四人同经两处难关,互相参考,为大家分辨出点难易,总还可以办到的。"众人俱知诸葛警我人最长厚,对于同门师弟妹,更是无分先后进,一体爱护,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但能为力,无不尽心,任劳任过,均非所计。岳雯、郑八姑、齐灵云三人,也和他大致相同,表率群伦。闻言知为众同门犯险尽力,好生欣喜,无不应命,便随诸葛警我取路前往。

  到后一看,那右元三面危崖环峙,独崖后正入口一面,是条白玉甬路,由少元右一片茂林和十来处楼台亭馆绕来,沿途景物备极清丽。快到前,忽然一水前横,宽约三丈,将路隔断。对岸设着一个悬桥,众人到时,刚刚自行落下,桥侧也无盘索之类。过去方是元入口,门上刻"火宅严关"四个朱书古篆,两旁另有好些符篆。门颇高大,整洁异常。诸葛警我等四人中,只灵云一人在开府创设左右二元时,另有使命离开,不曾随侍,虽然见到一些,未知底细。方觉与那次所见景物形势都不一样,及问八姑,才知两制重重,神妙无穷,休说中火宅严关,便是外景也可变易。那因为不少异派中人假名观光,随同游历全府,居心多不可问,始而想乘隙扰害,暗中闹鬼;及见出手的妖人纷纷伏诛挫败,不敢妄动,表面敛迹,仍在逐处留心,一半学乖,一半窥探底细,以为后重来之计。掌教真人表面故作不知,实则防备甚严。尤其这左右两关系重地,多用仙法变易,当时所见,多非实境。休说那些异派妖人,便自己这面好些位得道多年的仙人,也多半被瞒过去,事后方始知悉。

  八姑说完,诸葛警我已将众人领至门前分列,说道:"本来师尊之命,入的人,通行火宅之后,便由前门出去,沿着崖上路径,去往前殿,无须来此。中遇险,被困在内,也另有师长恩施格外,前往救援,由我四人送往左元中修炼。通过与否,隔着门,均可看出。上下四外,均有制,循径前行,一步也错不得。只我四人,那拜读祖师仙敕,并各赐有一道灵符,可以随意前后往来,是个例外。郑师妹较我修为年岁尤久,我和岳师弟本不应占先,无如师命难违,既然忝列众同门之长,只好僭妄一试了。"说罢,便朝门恭谨参拜起立,令众留意。然后沉稳心神,运用玄功,从容往内走进。众人隔遥窥,见诸葛警我安然步入,先前并无异状。进约丈许,忽见中云烟变幻,晃眼仍复原状,人已无踪。跟着又见一片极淡薄祥光,一闪而灭。岳雯喜道:

  "今才见大师兄的功力,果自高深,这么快便出险了。"众人闻言,有的尚在思忖,觉着太易,诸葛警我已驾遁光,越崖飞来。众人笑问:"中经历如何?"诸葛警我答道:"这火宅通行,真非容易。我起初以为,只要道心坚定,神智灵明,便可无碍,不为魔所扰。哪知即此一念,已落下乘。前半尚可,到了紧要关头,忽生异相,如非发觉尚早,赶紧湛定神思,返虚生明,就这样几微之间,纵不致为所败,要想从容过去,却也费事呢。愚兄本意,先勉为其难,略徇私情,将中虚实,一得之见,告知诸位同门,以资参证,俾到时稍有补益。照此看来,只好各凭福缘,自然应付,别人是爱莫能助了。"有的自加谨畏,别具会心;有的仍是将信将疑,俱觉全前后十来丈远近,御剑飞行,瞬息过完,只要到时按定心思,不起杂念,当无败理。各有各的打算,正在寻思。

  底下该当岳雯进去。岳雯也是照样朝通诚礼拜,然后走进。却不似诸葛警我那样安步而入,一起步便身剑合一,化成一道金光,飞将进去。那景象也大不相同,刚飞入内,满忽起祥氛,遥望烟云变幻,霞辉急漩如,将金光卷去不见,电转云飞,待了好一会,尚未停歇,也未见人回转。众人见状,方在惊疑,诸葛警我笑说:"无妨。岳师弟功力不在我以下,只比我少了东海十九年面壁之功。又听我那般说法,心有警觉,不求有功,但求无过,宁费一点心力,拼却艰难困苦,不肯步我后尘,以本身法力和坚忍强毅,战胜魔头。似此守定一心,虽然不免身受一点苦难,却较我的走法稳妥。此时他已十九完功,决无败理,稍待一会,也就来了。"语声才住,一道金光自空飞堕,岳雯现身,说道:"好险!"众人问他经历,岳雯答说:"我无大师兄的道力,不能以玄门上乘功夫从容通行,只用飞剑法宝护身,守定心神,以下乘功夫冒险闯过,阻碍有所不免。但这种走法,与后去诸位同门多半相同,而身经决不一样。先有成见,易添魔扰,故尔不能详说。去时,最好把心灵守定,不起杂念,虽在飞行,仍照日常入定,偶遇功力进,魔头来袭时光景,任何磨折艰难不去睬它,至多受点幻景中苦痛,只要道力坚定,便能熬过去了。"

  当岳雯未出之时,郑八姑对齐灵云说:"我二人道力,俱不如二位师兄,通行两处难关,实非易事。我二人又忝居女同门之长,如有失陷,殊难为情。师妹年龄虽小,一入门便是玄门正宗,根基先就扎好,尚可无碍。我虽再劫之身,修为年久,可惜以前走错了路,自荷师恩收录,传以心法,顿悟昨非,豁然省悟,论起法术,比师妹自不逞多让;如论道力,恐以始基之外,修道年久反倒吃亏。幸而有这粒雪魂珠,占了不少便宜。

  我二人如学大师兄那样,以上乘功力通行,恐怕求荣反辱。还是照岳师兄那等走法,略受一点磨难,却是稳妥。最好我二人联为一体,我用雪魂珠变化元神,将你护持,却用你的道基定力,助我过去。这样相辅而行,万无一失。也许连内中磨折,还可少受许多。

  师妹以为如何?"灵云对八姑甚是敬服,知她用雪魂珠化身,决能通过,但以劫后余身,心存谨畏。深悉火宅玄关微妙,惟恐万一有失,使二人合为一体,彼此相助,实为万全。闻言喜诺,便和众人说了。诸葛警我笑道:"火宅玄机微妙,纵千百人进去,到了里面,如非同一功力心境,有一人稍有动念,便自分开,一切身经,迥不相同。郑师妹有雪魂珠化身,齐师妹年来道力又极进,这等走法,自是有利无害。别位少时学步无妨,但须紧记,到了紧要关头,稍遇异兆,便须守定自己,不可再顾同行之人。看似自私自利,实则彼此如若同一心思,转难两全。否则魔头已经侵入,明明境中人已经分开,却因念头一动,又把魔头幻象误认作了同伴,再想安然通过,不为所乘,却是难了。"

  说罢,八姑、灵云行礼起立,八姑首先化成一团冷莹莹的银光飞起,罩向灵云头上;灵云立即身剑合一,化成一道彩光,与空悬的银光会合,电驰星飞,往中飞去。

  那右元深只十丈,前后门相对,中间并无一物阻隔。由外望内,却冥冥蒙蒙,无底无限,不能透视过去。八姑、灵云飞入光景,又自不同。先和诸葛警我一样,一径飞入,毫无异状,只是银光护着彩光,比初进时要小却十倍以上,恍如一点带着彩霞的寒星,朝前飞驶,越飞越远。照情理说,这一会至少也至百里以外,却还未见出。众方诧异,岳雯叹道:"想不到郑、齐二位师妹竟有如此功力。虽仗着雪魂珠分化元神之功,有些取巧,难得两心如一,道力如此坚定,真令人可佩了。"李英琼笑问:"既然如此,为何还未能过来?"诸葛警我答道:"这便是魔。许是二人谨畏稍过,偏仗自制之功,心情坚毅,分明是用下乘功力通行,却能返照空灵。魔头无奈其何,只能以此为难,乘二人飞时一久,忽然动念时,将她俩分开,再加侵害。这个齐师妹绝不上当,郑师妹又与她合为一体,更有此珠功力,即便心念稍歧,也分不开,再不致为魔所侵,至多受点不相干的阻碍,终归平安出。看这情形,也许就快飞回也未可知。"话还未完,忽然祥光一瞥而过。再看中空空,依然原状,银光、剑光俱无踪影。紧跟着便见二人由顶越崖飞回,降落下来。一问经历,果如诸葛所言。因久飞不到,忽悟玄机,心智益发空灵,晃眼飞出,别无所遇。众人纷纷赞佩。八姑、灵云自然推说,全仗雪魂珠取巧,才能有此。

  互相略谈几句,诸葛警我便问:"是否等我四人将左元十三限过完,再行选择?"

  众人觉着右元火宅似难实易,不似左元十三限繁难,关口太多,稍一不慎,全功尽弃。

  又都自恃道心尚还坚定,不畏苦难,便无法力,也能通过,何况还有飞剑法宝护身。内中更有急于赶往前殿去见师父的,如李英琼、廉红药等,多半俱愿就地一试。另一半意存观望,看人行事,再定去取。诸葛警我知道内有几人,必须由火宅通行。事由前定,话先说明,同门之谊,已经尽到,便不再作主张,径问何人先往。英琼直,孺慕情殷,急于往见慈父。只为班行在后,未便抢先,立候一旁。见众人互相谦让,诸葛警我又说:

  "以下只凭个人心志,不按班次。"她便向众人说道:"家父尚在前殿,妹子极往见,既是诸位师兄师姊谦让,妹子只好告罪僭先了。"众中有好几个,因此一关是成败所系,未免存有戒心,能得一年力较浅的人去试头阵,就便判断自己能否学步,有无成功之望,自然甚好。却不知英琼先前蒙召,传授定珠,得了佛家至宝护身,可以通行无虑,如何比得上。

  英琼说完,正要通诚向前行礼。众中癞姑表面随和滑稽,人却侠肠刚直。又久在屠龙师太门下,颇悉佛、道两门奥妙。事前又听屠龙师太和眇姑暗中详示两微妙,以及通行之法,预有师承,成竹在。比诸葛警我等为首四人,功力或有未逮,专说这左右二的玄机微,却更明白得多。因和英琼私至厚,当时见众谦退,多半意在观望,却令英琼这样道浅年幼的人当先,去试头阵。虽说想下山行道的人,谁都必须经此一关,英琼名列三英,料必早有预定。但是下山的人,师长并未明说,到底难知。众人任她上前,未免有点自私,心中不服。忙抢过去说道:"师尊既未人同行,我也想早到前殿,奉陪师妹同行如何?"英琼前已听她暗中机,知她法力高深。传授定珠时,父亲又曾告诫说:"此门要关,便修道多年的人,也未必容易过去。你虽得天独厚,到时务要紧记适才朱师伯的教训,不可疏忽,以免自误。"再见先行四人,说得那么难法。平生好强自恃的人,这时福至心灵,虽然抢前,却比谁都要谨畏。本来就有戒心,一听癞姑自愿作伴同行,料定知己厚,有心相助,自是欣慰。二人随同参拜,起身入

  英琼因自己经历太浅,格外谨慎,老早打定不求有功,但求无过的主意。尽管近来修为勤奋,功力进,毫不似前轻率自恃。一入门,便将佛家至宝定珠放出。癞姑不知她能用此宝,本意随同护持,就己所知,分任艰难,竭尽智力,代为抵御。不料反而得了她的扶助,到了紧要关头,免却了许多繁难魔扰,无须再坚忍毅力,拼受苦痛。先见英琼才一进,便伸手来拉,还当她临场胆小害怕。方想:"真糟!平看她学道虽然年浅,功力尚是不凡,前并还再三指点,告以机宜,怎上来便如此胆怯?"此念一动,魔头便自袭来,幸有英琼,能以法力道心和魔头硬对,又是口,未到玄关要地。

  于是赶紧运用玄功和师传法力,准备防护。猛瞥见英琼手掐佛家大金刚降魔诀,脸色甚是庄严,一点不显慌张畏缩之状,方料有甚作为。随见十八团慧光,宝相明辉,朗若星,飞向空中,成一大圈,静静地环绕在二人头上。才知早有准备,不大为喜慰。癞姑毕竟喜事,一见有佛家至宝护身,英琼得了高明指教,智珠内莹,决无他虞,有恃无恐,便想藉这火宅严关,一试自己定力和法力高下,竟傍着英琼向魔头挑战,故意触动沿途制埋伏,往前走去。  Www.IjSxS.CoM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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